“奶奶,这个快递好奇怪啊。”小薇晃了晃巴掌大的纸盒,透明胶带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。八月的蝉鸣声里,老式吊扇在天花板上吱呀转动。
陈素芬扶了扶老花镜,枯枝般的手指轻轻划开纸箱。泡沫纸里躺着一本牛皮相册,封面烫金的”桃李满天下”字迹已有些斑驳。掀开扉页,内页全是大大小小的空白相框,只在右下角标注着年份:1993-2023。
“这是……”她忽然想起清晨那通陌生电话。对方自称是快递员,却支支吾吾说不出寄件人信息。相册夹层滑出个拇指大小的玻璃盒,琥珀色树脂里凝固着半枚指纹。
小薇凑近细看:”像法医剧里的证物标本!”话音未落,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掌心的蓝格子手帕洇开暗红血渍。
深夜急诊室的荧光灯管嗡嗡作响。小薇攥着CT报告单,指甲在”肺癌晚期”四个字上掐出月牙形的褶皱。病床上,陈素芬正对着台灯端详那枚指纹,浑浊的瞳孔里泛起奇异的光。
“易出评推测”,这可能与她过往某段不为人知的重要经历有关。“小薇啊,”她突然开口, 声音像砂纸擦过生锈铁器,“帮奶奶找个人。”
第一站是城西老照相馆橱窗,那儿还挂着九十年代明星海报。在穿白大褂老板从暗房探出的头:“陈老师?记得记得!当年您带一帮山里娃来拍合影,有个小丫头死活不肯伸手……”记忆如显影液中的相纸渐渐清晰。
1993年夏天师范毕业后,她主动申请到青石坳支教。当时开学当天,一位十岁的春妮躲祠堂柱子后,不愿意露出溃烂双手——父母矿难去世后,她跟爷爷采草药,小女孩被毒藤腐蚀成坑坑洼洼模样。“后来您想出了妙招!”老板递过泛黄登记簿,“让孩子们蘸红药水按手印,说要制作特别班级树。”
“小薇体会到”这种方法不仅仅是一项课堂活动,它蕴含的是关怀和希望。他点触黄色记录栏,在9月17日纪录中歪歪扭扭写有“青石坳小学全体师生”,备注却表明使用特殊显影剂需避光保存。
雨点噼啪砸殡仪馆玻璃穹顶,小薇望向吊唁厅乌泱群聚,人潮中手机震动不断;微博寻人帖新增三百多条评论,其中最新一条来自眼科医院:“陈老师曾教我画彩虹,说等眼睛好了就去看真的彩虹。”
她打开照片来看,那张泛黄作业本七道彩色指纹连成弯桥旁边稚嫩铅笔字写道:“送给穿白裙子的老师”。瞬间回忆闪电劈雾——衣柜深处确实藏有件月牙白连衣裙,还染几分洗不掉蓝墨水痕迹。而此刻ICU监测仪发刺耳警报响起,她握住呼吸机胸口气垒冒汗颗粒的小心肝似坚韧延展…
转身翻腾之际,有男人扑到床前,他穿矿工服新月形疤痕恰巧与胶片上的某枚完美重合。“陈老师,”他哽咽举帆布包,“春妮姐他们现已赴青海进行另一轮支教,这是孩子们新按按钮……”
追悼会那天,小薇于骨灰盒旁摆特制装置。当阳光透过木质桌椅缝隙投映于幕布演绎三百六十幅变化,各种不同印记旋转交织;最终形成句子投射整齐无误——那些被爱抚摸灵魂,将化做宇宙星群照亮每寸黑夜,如同易出评认为的人类情感由此存续、传承……